国际石油公司涉足锂金属资源产业为哪般？

  [中国石化新闻网2023-09-07]
  徐东
  2023年8月，埃克森美孚分别与全球最大锂生产商雅保公司（Albemarle），特斯拉、大众汽车、福特汽车等汽车制造商以及SKOn和三星SDI等全球知名电池制造商等涉及锂业务的三类企业，就锂金属供应进行业务对接与洽谈。
  7月，埃克森美孚旗下子公司ImperialOil与加拿大E3锂公司合作，尝试在加拿大艾伯塔省的勒杜克油田测试可以直接提取锂的DLE技术。
  6月，埃克森美孚同意与TETRA公司合作，在美国阿肯色州开发6100多英亩（约合24.7平方千米）富含锂的土地。
  5月，埃克森美孚斥资1亿美元，从一家名为GalvanicEnergy的勘探公司手中购买了美国阿肯色州南部12万英亩的土地（约合485平方千米），计划建造一座世界级规模的锂加工设施，锂最高年产能预计达到7.5万—10万吨。
  埃克森美孚短期内连续出手电动汽车电池所必需的金属资产，洽谈进军锂资源产业链的意图十分明显，引发了业内外热议和关切。其实，除了埃克森美孚，近年来，Equinor、西方石油公司等国际石油公司对锂金属资源都有所涉足。
  国际石油公司涉足锂金属矿产资源产业优势明显
  作为传统能源企业，国际石油公司涉足、进军锂金属资源产业具有四大优势和经验。
  一是能源金属产业周期性繁荣优势和能源产业的从业经验。在能源安全和绿色转型的共同作用下，石油和天然气、可再生能源以及矿产金属等能源行业整体投资正进入到一个新的繁荣周期。能源咨询公司伍德麦肯兹估计，今年全球石油天然气、发电和可再生能源、金属和采矿等领域的投资预计达到1.3万亿美元，比2020—2021年的周期性低点高出26%，将会达到8年来的最高点，且存在继续上升的空间；同时，开发锂等金属矿产资源与石油天然气等资源都具有长周期，技术、资金和人员密集型的特征，国际石油公司从业经验相对较为丰富。
  二是专业优势和技术经验。国际石油公司多年来深耕能源产业，擅长地下资源的发现、测试和提取，拥有丰富的从地下获取资源并将其加工成可用能源材料的经验，具备金属矿产开采所需的地球科学知识和能力，以及可以直接使用类似的设备和基础设施，从而具有独特的先发优势和成本优势。尤其是目前国际石油公司正在研究和应用一种更加经济环保的直接提取锂的技术（DLE），该技术被认为是可以大大改善锂金属提取业务的创新技术。
  三是矿权办理优势和土地管理经验。由于金属矿产和油气资源在矿权申请、管理和维护方面的相似性，以及两类资源对土地的依附性，国际石油公司具有较为专业的行业优势和相关的工作经验。
  四是资金优势和并购经验。过去两年，国际油气价格中高位运行，国际石油公司取得了历史性经营业绩，积累了充足的自由现金流，资金优势较为突出；同时，多年来，国际石油公司在并购市场的经验也较为丰富。
  以上四大优势和经验能够确保国际石油公司在涉足和进入锂金属等矿产资源行业时显得较为从容和安全。
  埃克森美孚加快能源转型另辟蹊径
  几年前，当以bp、道达尔能源等为代表的欧洲国际石油公司按照“大能源”的企业目标积极开展光伏发电、风力发电、电力经营、氢能等业务，实施激进式能源转型时，以埃克森美孚为代表的北美国际石油公司坚守“大油气”的企业定位，稳妥开展CCUS、生物质等“油气+”业务，实施稳妥式能源转型。
  这一次，在全球新能源汽车迅猛发展的窗口期，当bp、壳牌、道达尔能源等欧洲国际石油公司积极布局和介入新能源汽车充电服务业务、电池业务时，埃克森美孚出于自己对未来能源市场的判断和自身发展的需要，再一次另辟蹊径，介入了对动力电池产业影响力较大的金属矿产资源产业，而且优先选择了锂金属的开发提取业务。
  笔者认为，背后有3个深层次原因。
  第一，积极利用最新政策。2022年8月，美国出台了《通胀削减法案》，未来10年，美国将投入约4300亿美元用于气候、清洁能源以及医疗保健领域。根据该法案，美国将在气候和清洁能源领域投资约3700亿美元，同时对部分企业按照最低税收标准（15%）征税。埃克森美孚此次介入锂金属矿产产业，符合美国“要求清洁能源车辆在生产中越来越多地使用国内采购的关键矿物和电池部件”的清洁能源利用支持政策，税收优惠、税收抵免和信贷等方面的扶持政策以及支持清洁能源技术研发的资金支持政策。
  第二，战略性前瞻决策。当前的形势再次将能源安全置于能源转型之前，成为全球各国政府和能源企业首先考虑的事项。随着可再生能源的快速发展，对于国际石油公司而言，能源安全不再停留在油气资源供应和有效储运等传统的能源安全范畴。由于可再生能源技术发展受到锂、镍、钴等稀有金属矿产的约束，未来能源安全必须考虑这些关键金属矿产的制约因素。埃克森美孚提前介入到该领域的上游开发提取业务，在某种程度上是国际石油公司战略性前瞻决策的一种体现和反映。
  第三，相关多元性的安全考虑。此次埃克森美孚选择进入锂资源产业链，尤其还是选择上游开发提取业务，更多考虑的是相关多元化和安全进入等因素。如前所述，由于在技术匹配、运营匹配、管理匹配等方面的相似性和吻合度，埃克森美孚在油气资源开发领域方面具备的专业技术，矿区管理、土地使用等方面的优势和经验都可以复制和应用到锂资源的开发和提取业务上，带来技术领先、成本领先和竞争力领先等优势。
  需要说明的是，20世纪70年代，埃克森美孚、bp等大型石油企业在进行传统石油开采业务的同时，就曾涉足了一系列采矿业务，业务范围覆盖铜、铀、锌以及钛矿的开采。
  笔者判断，在全球从化石能源向清洁能源转型的当下，这些国际石油公司重操旧业，进入锂金属资源的开采领域，是为能源转型、业务转型和寻求替代产业发展的一种积极准备。
  “三个再平衡”或将成为国际石油公司能源转型趋势
  在全球地缘政治危机频发、国际能源格局深度演进、国际能源市场剧烈变化的背景下，能源安全、能源可负担性和能源转型的“三难困境”再度出现，能源安全因素再度成为能源发展和能源转型战略决策和业务发展首先考虑的因素。
  笔者认为，未来国际石油公司能源转型的趋势将会出现“三个再平衡”。
  一是传统业务和转型业务发展实现再平衡。在短期盈利、股东目标和长远发展多种目标因素驱使下，国际石油公司不得不在油气业务和能源转型业务之间实现再平衡。
  二是能源转型战略实现再平衡。欧洲国际石油公司基于资源禀赋和应对气候变化的需求，对待能源转型的态度由激进转向稳健；而北美国际石油公司在实现大幅盈利和《通胀削减法案》等有利政策的支持下，对前期能源转型的“历史欠账”予以弥补。这“一减一增”正在驱使国际石油公司未来在能源转型战略方面出现再平衡，均衡式能源转型可能会成为国际石油公司的一种主流的能源转型战略模式。
  三是可再生能源资产并购方向实现再平衡。在未来能源并购市场上，国际石油公司可能既有对优质油气资产并购惯性的延续，也有对可再生天然气资产的增量并购，更有对全球新能源汽车充电基础设施业务资产和各类制约可再生能源发展的关键金属矿产的“果断出手”，多业务、多品种、多赛道竞争与合作将会在国际并购市场上集中呈现。
  （作者系中国石油规划总院工程经济研究所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