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提升能源安全路在何方？

  [中国石油新闻2022-07-05]
  今年以来，国际能源价格持续高位震荡，欧盟能源供给安全不断承压，欧盟及成员国将能源安全视作当前其面临的主要问题之一，多措并举应对相应影响。
  首先，欧盟迅速制定有关能源安全的新政策框架。2022年3月欧盟委员会《再充能欧洲：提供更可负担、更安全和更可持续能源的欧洲联合行动》（REPowerEU），将应对能源供应提到了最关键的位置，提出多项举措。一是允许成员国实施特殊能源价格措施，比如为企业和居民设定能源价格标准，向能源冲击风险高的企业或个体经营者提供补贴，通过对能源企业实施暂时性“暴利税”来进行补贴支持。二是扩大能源储备体系的作用，欧盟鼓励成员国增加天然气储备和天然气供应互联互通能力，将天然气储备措施定位为关键基础设施，推动欧盟对外天然气购买的集体谈判和议价等。欧盟亦根据REPowerEU迅速建立了由成员国自发参与的天然气“团购”合作机制。三是促进降低对俄罗斯能源的依赖，通过进口多元化、可再生能源发展、能效提升技术应用等做法，降低对俄罗斯能源的需求量。5月，欧委会再次发布政策文件充实REPowerEU计划，继续强调能源多元化及加快绿色转型两条腿走路来应对目前的能源危机形势。
  其次，欧盟加快推进能源进口多元化政策。进口多元化是欧盟长期以来构建更安全能源供应体系的重要做法，也是欧盟能源外交的主要目标之一。今年以来，欧盟加快推动进口多元化和扩展能源伙伴关系的步伐。3月，欧盟与美国签署液化天然气供应协议，美国承诺将在2022年内向欧盟额外供应150亿立方米天然气。6月，欧盟与埃及、以色列两国签署东地中海天然气合作协议，加快推动东地中海天然气对欧出口，欧盟则鼓励欧洲企业加大对埃以两国天然气勘探的参与力度。同月，欧盟与挪威签署能源合作协议，推动挪威扩大电力、天然气等生产及对欧盟出口量，挪对欧能源出口有望在今年内扩大100太瓦时。此外，欧盟也与挪威、卡塔尔、阿塞拜疆、阿尔及利亚和其他国家就扩大液化天然气供应进行谈判。
  此外，欧盟还谋划通过经贸合作推动尼日利亚、塞内加尔和安哥拉等非洲国家进一步开发其液化天然气潜力。与此同时，成员国层面也在推进进口多元化战略，4月意大利同阿尔及利亚签署协议，未来推动阿尔及利亚向意大利输气量增加40%，意大利埃尼公司与阿尔及利亚、埃及、安哥拉和刚果等国签署扩大天然气进口的相关协议，德国、波兰、意大利、西班牙和荷兰等国近期增加对印尼煤炭的进口，德国计划从印尼增加进口1.5亿吨煤炭，波兰谋划从哥伦比亚、澳大利亚、南非等国增加煤炭进口。
  最后，欧盟加大内部能源潜力挖掘力度。在能源安全供应紧张背景下，欧盟多措并举推动自身能源供应能力提升，弥补进口不足所留下的缺口。在天然气方面，荷兰将与德国共同在北海开发新气源，将在2024年底开始产气，同时德荷将共同建设管道增强互联互通。在可再生能源领域，5月，德国、比利时、丹麦和荷兰共同宣布大力推进北海风电发展，承诺到2050年在北海建设至少150吉瓦海上风电装机量，打造北海为欧洲“绿色发电厂”，德、丹、比等国有意建设北海区、地区跨国境的联合电网。波兰政府2040年能源政策也提出“进一步发展可再生能源”“推进碳氢能源替代”等主张。
  面对能源短缺形势，欧洲各国纷纷将“保供应”摆在首位，而中长期能源转型则让位于短期能源安全考虑，如德国、奥地利、希腊、荷兰等承诺在未来放弃煤电的国家，近期纷纷提出重开煤电厂或支持煤电的举措。德国经济部称德国将限制天然气发电而更多使用煤电，希腊则宣布在2024年提升50%的煤炭产能，暂停关闭煤电厂，并将淘汰煤炭的时间延后至2028年，荷兰政府要求该国仅存3座煤电厂满功率运行。
  然而在现实面前，欧盟种种政策调整能否真正实现保障能源安全的目标值得关注，能源供应安全与能源转型之间的关系亦更趋复杂。一是欧盟能源安全保障目标之间如何协调面临挑战。能源政策常常面临“不可能三角困境”，即政策无法保障环境绿色友好、供给稳定安全和能源价格低廉三层面目标全部实现。对于欧盟而言，在地缘政治因素成为能源政策主要考量的背景下，供应安全成为其最优先选项而不惜在其他方面作出让步，欧盟能源体系的绿色转型和稳定价格将必然受到影响。从价格方面看，欧盟将为实现进口多元化目标，其天然气消费结构将从管道气更多转向LNG，不仅需在输入国和输出国进行必要基础设施投入增加成本，同时其价格也因亚洲天然气市场旺盛而不断水涨船高。而为了保障民生和企业经营，欧洲国家将不得不投入大量财政资源用于补贴，在欧盟普遍通胀高企、经济增长不确定的情况下，经济未来竞争力以及结构转型进程恐怕都将受到影响。从绿色转型方面看，当前欧盟为“保供应”不得不减速甚至暂停煤电淘汰进程，甚至出现一定程度的政策逆转，而一向坚定推进“弃核”的德国，其联合政府内部甚至出现支持延缓核电淘汰的声音。
  二是欧盟推进供应多元化的努力恐无法回避地缘政治风险。欧盟的能源进口多元化战略自始至终以地缘政治作为最大考量，然而新选择未必意味着风险低。如欧盟近年来将能源合作的重点方向放在中东、非洲地区，这些地区的内部政治局势、安全形势等方面风险均不容低估。再比如欧盟与美国增强能源供应合作，从而在安全、经济、科技等领域以外增加其对美的能源依赖，未来欧盟对美依附性或将进一步上升。（董一凡?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欧洲研究所副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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