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多措并举实现碳中和目标

  [中国石油新闻中心2021-12-14]
  作为全球最重要的能源生产国和能源出口国之一，今年以来，俄罗斯密集设定减排目标，宣布减排承诺。7月，俄首部气候法——《2050年前限制温室气体排放法》出台，该法案引入了碳交易、碳抵消、碳排放登记和报告制度，将于明年生效。10月，普京总统在俄罗斯能源周上宣布，俄罗斯将于2060年之前实现碳中和目标。11月，米舒斯京总理批准了《到2050年前实现温室气体低排放的社会经济发展战略》（又称《俄罗斯2050年前低碳发展战略》，根据该战略，俄罗斯将在实现经济增长的同时达到温室气体低排放的目标。在不久前结束的第26届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COP26）上，俄罗斯宣布加入《关于森林和土地利用的格拉斯哥领导人宣言》，承诺到2030年结束森林砍伐。
  气候变化的积极参与者
  据统计，油气占俄罗斯联邦预算收入近1/3，占俄罗斯出口额的60%。总体来看，俄罗斯从推进碳中和、应对气候变化的旁观者变为积极参与者，其态度转变主要受到以下两方面因素的推动。
  一方面，全球低碳转型已成必然趋势，气候变化成为大国博弈主要议题。欧盟早在2019年就出台了《欧洲绿色协议》，声称到2050在全球范围内率先实现碳中和。今年7月，欧盟提出包括碳边境协议的气候能源一揽子政策框架。在亚洲，中国、日本、韩国先后宣布碳中和承诺。拜登政府上台后，美国重返《巴黎协定》，欲重塑美国的气候治理领导力。可见，气候变化治理问题已经发展为大国博弈话题，其背后是国际话语权与经济主导权之争。即便作为后来者，俄罗斯也并不甘心被动接受西方国家制定的气候变化议程，而是将根据国家利益行事，参与规则的制定。
  另一方面，高碳产品出口和融资将更加困难。今年7月，俄罗斯油气的主要进口方欧盟出台碳边境调节机制，规定从2022年起，向欧盟出口产品的供应商必须支付与生产该种产品相关的碳税。根据波士顿咨询公司测算，引入这项机制对俄罗斯出口商造成的直接损失将为30亿～48亿美元/年，油气行业的损失将达14亿～25亿美元。此外，全球各地的投资者开始将气候风险视为投资风险，拒绝为化石能源等高排放行业提供资金。根据莫斯科斯科尔科沃管理学院报告，控制着超过14万亿美元的资产全球数千家机构和私人投资者，已做出剥离化石燃料业务的承诺。消费者和投资者的转变，将倒逼俄罗斯调整其气候政策和经济战略，严肃考虑碳中和议题。
  多措并举践行减排承诺
  俄罗斯关于低碳发展的种种表态，无疑提振了全球各国应对气候变化的决心，也将带动更多国家加入减排承诺的行列。从路径来看，俄罗斯主要将通过以下4种方式来实现减排目标。
  一是开发氢能、核能等替代能源。氢能是俄能源行业重点发展方向。去年公布的《2020—2024年俄罗斯氢能发展路线图》，计划由俄气、俄原子能公司主导，2024年前在俄境内建立全面的氢能产业链。今年8月，俄总理米舒斯京批准了氢能发展构想，该构想分三个阶段，最终目标是成为国际市场氢能及相关技术的最大供应国，到2050年，俄罗斯氢能供应量可达1500万—5000万吨，或占全球氢市场的20%。俄计划在未来三年在氢项目上投入90多亿卢布(约合1.27亿美元)。虽然对蓝氢是否环保的争议不绝于耳，俄罗斯能源部认为，通过碳捕获技术，可以消除天然气基氢排放的90%。
  核能也是俄罗斯未来能源结构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2045年其占比将达到25%。俄原子能公司称，核能在俄罗斯实现碳中和目标的过程中必不可少。在俄罗斯，将处理过的核燃料变为核电厂所需新燃料的技术非常先进，且核电站建设所需金属资源和占地面积分别为风力发电站的8%和3%，运营不受天气影响，将成为俄低碳转型基础。
  二是保护和增加森林碳汇。《俄罗斯2050年前低碳发展战略》中提出，要保护和增加森林和其他生态系统的碳吸收能力，发展零碳和低碳技术，支持温室气体捕集利用技术。俄罗斯2/3的领土被森林覆盖，占地球森林面积的20%，远远超过巴西和加拿大。俄自然资源和生态部部长科兹洛夫认为，俄森林碳汇能力或超10亿吨/年。根据斯科尔科沃管理中心报告，俄在碳汇领域大有可为，可改变农林作物的育种方式，种植吸碳作物并引入专业化管理，发展碳农业。据测算，俄罗斯碳农业产生的经济效益或超500亿美元/年，不仅可抵消欧盟碳边境协议带来的损失，还可在国际碳排放市场以出售配额的形式获利。
  三是降低油气行业碳排放强度。目前，俄罗斯正在全面提高能源效率、刺激可再生能源技术或其他低排放技术的发展，这并不意味着必须拒绝化石能源，通过一定的转型，即发展CCUS技术、减少甲烷泄漏、回收伴生气、提高能效、生产碳中和LNG和蓝氢，油气完全可以与绿色议程结合。俄罗斯油气公司已表示愿意在一定程度上做出改变。俄油公司计划到2035年将上游排放强度降低30%，卢克石油公司计划到2030年将温室气体排放量在2017年的基础上降低20%。诺瓦泰克和道达尔能源签署了旨在降低LNG生产带来的碳排放的谅解备忘录，双方将在LNG生产中使用可再生能源，开发大规模的CCS方案。
  四是发展绿色金融。今年7月，俄罗斯政府明确了与绿色项目有关的国家分类标准，达到这些标准后，企业实施绿色项目可以通过特殊债券或贷款吸引优惠融资。俄罗斯银行也对在绿色金融框架下引入资源的组织和此类金融工具的投资者，提出了一系列支持性措施的建议，其中包括税收优惠、补贴机制、银行担保等。《2050年前俄罗斯低碳发展战略》规定，俄最早将于2023年启动企业强制性碳报告制度。
  俄罗斯正在规划建立全国性的碳交易市场。目前，萨哈林地区已运行碳交易体系试点项目。2022年4月前，萨哈林将启动信息系统的试运行，并将于2025年实现碳中和。俄罗斯副总理阿布拉姆琴科表示，在一些欧洲国家计划实施跨境碳监管的背景下，在萨哈林引入碳交易体系是俄低碳发展的重要一步。萨哈林试点的成功经验将推广至全俄其他地区，最终建立全国性的碳交易市场。
  在气候变化与经济增长间谨慎寻求平衡
  笔者认为，俄罗斯实现碳中和的技术难度不大。虽然俄罗斯温室气体排放量在全球范围内仅次于中国、美国和欧盟，位居第4位，但占比仅为6%，排放量远远小于中美。且现有能源结构较为低碳，天然气、核能、水电、可再生能源占比超过60%，更不用说森林碳汇资源丰富及大面积的枯竭气藏。一旦CCS技术实现突破，俄罗斯就能大范围利用境内枯竭气藏，实现降碳。
  但实现碳中和不应仅仅考虑技术难度，传统化石能源是俄罗斯经济的重要支柱，这决定了碳中和对于俄罗斯而言，不仅是气候和能源问题，还是经济发展问题。碳中和进程能否迅速推动，取决于国家精英的立场和外部市场。目前看来，俄罗斯政府和公司都对油气行业的短期前景持乐观态度，希望尽可能延缓能源转型进程，获得资源租金。俄国家开发银行第一副主席米罗什尼琴科表示：“在未来20至30年，与油气相关的行业仍将是俄罗斯经济的支柱之一。”“即使从长远来看，可再生能源和传统能源也将共存。”可见，未来，俄罗斯仍将根据国家利益行事，在气候变化与经济增长、传统能源与可再生能源之间谨慎寻求平衡，实现碳中和还需多方考量。